作者|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
著名经济学家、芝加哥经济学派代表人物之一,货币学派的代表人物,1976年获诺贝尔经济学奖
学生甲:你说过有很多美国人赞同并相信你对自由的定义—— “免于强制的自由”,这点我可能也赞同。但同时,我认为很多美国人相信另一种自由,那就是“获得幸福的自由”。比如,有一定品质且价格公道的房屋、教育等等。另外,我想说的一点是这个体制已经形成:穷人继续穷,富人继续富,阶级已然固化......弗里德曼:你说的这种体制从未形成,从来没有真实存在过。这说法是一派胡言。若你看下证据,就能发现阶级之间有大量的流动性。事实上,还有句俗话“富不过三代”,这所反映的与你说的正好相反,所以,你说的情况并不存在。恰恰相反,收入流动性大量地存在于每代人之间和代与代之间。我们不该讨论连前提都是错的问题。学生甲:好吧......让我继续,因为我不确定你对我这个前提的反驳是否对我接下来的问题有影响。由于成为富裕阶级并非那么简单直接,我们某部分体制令人们几乎不可能办到这种事。我认为还有种自由象征着对平等的追求,而这与自由选择相悖。那么我的问题是:是否能以平等为目标来建设我们的体制?我相信很多人同意这么做,但又不愿牺牲“免受强制的自由”。弗里德曼:我现在不会给你一个完整的答案,因为你问得太复杂了,所以,如果我回答得有点教条的话,请你原谅。但我想声明的是我以下的陈述并非没有思考和理智的支持。在我看来,一个把平等放在自由之上的社会,最终将既得不到平等,也得不到自由。而一个把自由放在平等之上的社会,虽然得不到平等,但会比其它任何存在过的体制都更能接近于平等。这个结论,不仅是以整个历史为依据的,并且是以推理为依据的。如果你对优先追求平等的结果进行推理你就能想清楚,你要想达到平等,就必须给予一些人掏别人腰包的权利。那么追求平等的最终结果就是甲和乙决定丙该为丁做什么?而且甲和乙还必须从中拿走一点佣金。学生乙:我觉得你避而不谈极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贫困”。在我提问之前,我想引用肯尼迪总统的一句话:“如果一个自由社会不能帮助占多数的穷人,那它也不能保护占少数的富人。”既然说政府是人民的,那么当一大批人民生活艰苦时,也许这个人民的政府就应该给予帮助。我的问题是:穷人到底有多少自由?失业者到底有多少自由?底层人民到底有多少自由?问到这里,那政府的作用是什么?首先,政府没有任何责任,人,才有责任!这栋楼没有责任,你和我才有责任,有责任的是人!第二点,我们如何能最有效地对别人负责任,这才是问题。就贫困而言,至今在历史上,从来没有过比自由企业制度和自由市场更能有效消灭贫困的制度了。普通人生活水准提高最大的时期在19世纪和20世纪初,这个讲堂内的所有人都是那个时代的继承人。我们得益于我们的父母与祖父母能够来到这片土地,借助于这里给他们提供的自由环境,他们能让自己及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但是,若你细看真正的贫困问题以及这个国家对个人自由的侵犯,几乎所有这些问题都来自于政府的作为。要想消除这些问题就得消除糟糕的政府失灵。请让我精确地举例回答你。为什么黑人青年失业率那么高?说起来简直是耻辱和丑闻。为何他们失业率高?第一,因为给他们提供了差劲的公立教育,使得他们难以胜任适当的工作。第二,法规导致雇主歧视他们。因为雇主不会雇佣他们,除非他们的生产力能超过最低工资标准。最低工资标准是美国最反黑人的法律。之所以说这是条反黑人的法规,是因为,首先给了这些黑人青年糟糕的教育,致使他们欠缺生产力。然后,又阻碍他们获得工作锻炼的机会,而这些机会是他们本可在雇主能支付较低薪水时获得的。这样他们本可有工作锻炼的机会,能让他们得到提升,并为未来找到待遇更好的工作铺路。
第三,政府建立了福利体系,而这一直以来都是制造穷人的机器。它引诱人们依附于福利。我不是在责怪那些人,别误会了......在各种福利计划的鼓励下,人们甚至会让家庭破裂,使他们从一个地方溜到了另一个地方。在福利下,我们有效地让很多人变穷。然而说到......我曾经什么?弗里德曼:当然,当然了,我曾经比这里在座的任何人都穷。你们有几个人试过每天工作12小时只挣78美分?但你要知道我的情况是无关紧要的。你们中难道有人会说:除非医生自己患有癌症,否则就不让他给你治疗癌症吗?我能举的例子还有很多,但说来说去,尽管这个国家有些人比其他人更贫困,但这里最穷的人群也比很多其它国家的人要相对富裕。学生丙:你不会争辩吧。至少我希望你不会......一个生活在印度(或者其他国家)的人相比美国人在基因上较低劣,纯粹是因为随机出生于一个经济较落后的国家,或生在一个没什么资产的家庭。这不是他的错。所以,就算自由市场制度能平等运作,让所有人都有同等的进步,但从一开始就拥有较少资本的人最终还是会拥有较少的资本。自由市场无法让一位身处其中的人去弥补这种先天的劣势,而那些成功的资本家,也不会主动放弃自己的资产去身陷于那种处境。那么,是否需要强制重新分配财富之后,你才能开始运行资本主义制度?弗里德曼:不,当然不。唯一能有效重新分配财务的方法是摧毁人们拥有财富的动机。那么问题就是怎样的一种体制能给那些生来处境不佳、不太走运的人以机会?你认为哪种体制能给他们最好的机会?学生丙:有一种重新分配财富的方法,是不会影响人们赚更多收入的动机的。那就是直接征收100%的遗产税。这不会影响赚钱的激励,反正是人死了之后嘛......弗里德曼:我不清楚你的家境怎样,当你长大以后,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家族社会而非个人社会。我们倾向于谈论个人主义社会,但实际上,它更像家族社会。那么最大的激励人们进取的动机,很大程度上出于家族,是为了建立和成就一个体面的家族。100%遗产税的后果是什么?是鼓励人们挥霍钱财于奢侈阔绰的生活。弗里德曼:这个坏处是工厂从哪来?机器从哪来?资本投入从哪来?促进科技进步的动机从哪来?若你建立一个这种机制的社会,那正巧攒了些财富的人就将钱消耗于浮华的娱乐。你知道吗?这现象令人惊奇,但很多人都不曾意识到。就是市场机制鼓励人们努力工作,甚至不惜为......我必须承认这在我看来经常是不理性的......不惜为他们的孩子们牺牲奉献。在我的观察中最奇妙的事之一,就是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的孩子们从消费中获得的好处比自己同等消费得到的好处大。很多父母都有理由期望孩子们未来会挣得比自己多,但他们仍节俭储蓄,就为了给孩子们留些东西。我觉得你就像个莽撞的冒失者,如果你认为100%遗产税对激励没有影响的话。它会破坏一个可持续的社会,它会摧毁一个社会!
—End—
弗里得曼 | 我成为经济学者的演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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